第11章 盒饭

江小鱼倒抽了一口冷气，愣怔地看着眼前俊美到不真实的面孔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。

　他离她竟然这么近，近到触手可及，近到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熏衣草的清香，近到自己可以跌落进那双如深潭般的眸子，沉溺其中无法自拔。

　这应该还是一场荒诞的梦吧？

　江小鱼使劲摇晃下脑袋，偷偷用指尖掐掐自己的掌心。

　好疼！难道这是真的？

　没等江小鱼继续想出什么别的办法，来区分现实和梦境，“云端王子”就温柔地，把她按到座位上，不容分说地嘱咐道:“坐在这里，我去帮你拿。”

　江小鱼却终于回过神来，连忙摆摆手说道:“不用了，师兄，我演出前是不吃东西的。”

　“什么？”

　“云端王子”扭过头来诧异地问道。

　“不吃东西”这四个字，出自谁的嘴里，都很容易让人接受，但是由江小鱼，这个一天到晚总是极度容易，处于饥饿感的人说出来，感觉就像是天方夜谭。

　太阳打西边出来了？

　还是她的脑子饿得秀逗了？

　“正式演出前不吃东西，直到结束后才吃，一种自己的演出习惯。”

　江小鱼心里仍旧慌慌的，像有一头小鹿，在里面肆意地跑来跑去。但她尽力保持淡定，微笑着解释道。

　其实她的演出经历，严格意义上说，并不能算很丰富，但那种演出前莫名的兴奋，足够支撑到节目演完。

　饥饿，可以使人保持头脑清醒，还可以防止在演出过程中，因为吃的太饱而发生意外情况，比如打嗝之类。

　江小鱼是看到有一次，初中校长红光满面地，在全校师生大会上讲话的时候，裤腰带在肥胖的肚子上苦苦支撑，大有原地崩裂的意思，还响亮地打了一个饱嗝。

　从此以后，便养成了一个无论大小节目，上台时候空肚子的习惯。

　“那怎么行？”

　“云端王子”严肃地说道，径自走到盒饭桌上，领了一份拿了回来。

　随后胖师兄就耸了耸肩膀，在名单上勾画了一下。

　“快吃吧！”

　“云端王子”将盒饭递给江小鱼说道。

　眼里的担忧，又隐隐浮了上来。

　江小鱼莫名心虚地躲闪着眼神，垂下眼帘，紧盯着冒着香气、白花花的盒饭，感激地点点头，伸手接了过来，放到一边。

　土豆红烧肉、豆角炒肉、西红柿鸡蛋、蒸米饭、八宝粥，散发出浓浓的香味，通过鼻孔直达胃里，勾起了馋虫，惹得江小鱼的肚子，又咕噜咕噜叫了起来。

　一定要抵挡住诱惑！

　江小鱼对自己命令道。

　然后从口袋里，摸出一颗奶糖，放到了嘴巴里。对“云端王子”粲然一笑，浅浅的酒窝欢快地跳动着，温柔地坚持着原则。

　“奶糖的能量，足够支撑今晚的演出了，等正式演出完了再吃。”

　她心里的那个小人，在叫嚣地喊着:“还要吃上两大份！把能量都补回来！”

　“云端王子”见拗不过她，而且看她容光焕发、精神抖擞，应该也没什么大碍了。

　便点了点头，恢复了惯常淡然的神情，像自己从未那样热心过一样，默默地走到一个角落，捡起地上的一把纯黑色的吉他，坐了下来。

　旁边一位身材健硕、皮肤黝黑、拿着非洲鼓的男生，立刻凑到了他跟前，疑惑地看向他。像是在询问他反常表现的缘由，他一脸淡漠地看回，算是回答。

　那位拿非洲鼓的男生，暗暗叹了口气，轻轻拍了拍“云端王子”的肩膀，小声说了句什么，然后目光就扫向了江小鱼，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。

　江小鱼愣了一下，惊得停止了嘴里嚼奶糖的动作，把看向他们的目光，赶紧撤了回来，垂下眼帘假装看自己的稿纸。

　心却慌乱地跳个不停，脑子里接连冒出来了好几个念头:

　“他也是管院的师兄？

　弹唱吉他？

　为什么之前彩排没见过？

　难道有黑幕？”

　江小鱼想着，微微抬起头来，偷偷朝那个角落瞥了一眼。

　“云端王子”正抬头看着天花板，目光深远地陷在某种回忆里，明亮的灯光，在他眼睛里，反射出晶亮亮的光芒。

　拿非洲鼓的男生，转头看向他的侧脸，平静、无奈、又疼惜。然后，他再一次将目光，看向了江小鱼。

　有些人注定是另外一些人的梦魇吧？

　“看在今天帮我的份上，就原谅你那天‘见死不救’吧，原来还挺热心的呢！”

　江小鱼低着头，回想起自己那个荒诞的梦，给自己找了个合理解释，打开了心结。

　其实本身，她的怨恨就没有什么道理。

　后来江小鱼又多次偷偷瞄向“云端王子”，而他要么坐在那里发呆，要么拨弄着吉他，跟旁边的黝黑男生讨论着什么，再也没有看向江小鱼一眼。

　也是，人家也许只不过是碰巧路过，看见一个女生马上就要晕倒了，出于道义扶了一把，再顺便帮忙拿了个盒饭，仅此而已。

　这种事情，换成任何一个有正义感和责任心的人，都会这么做的，她江小鱼也会这么做的！

　就算偶然间，跟人家说了几句话，又有什么了不起？公交车上让个座，被人说声“谢谢”，就代表着两个人很熟悉吗？

　江小鱼又回想起梦中的场景:一个在云端，一个在水里，两个世界的人，注定很遥远。

　江小鱼摇晃着脑袋，把不该有的疯狂想法统统赶出去，重又闭上眼睛，专心地背诵起诗歌。

　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！

　六点五十了，会堂内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，座位也满满当当的了，在候场室都能听到嗡嗡的说话声。

　过了一会儿，就听见外面主持人开场白的声音传来。

　开始了，开始了，候场室内一阵骚动。

　江小鱼按住自己的胸口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，对自己无声地说道:“江小鱼，相信自己，这点小风小浪不算什么。你，是会飞的鱼！”

　说完，她紧紧攥了攥拳头，给自己加油。

　那是她小时候看电视时，偶然发现了一种小鱼，长有透明的翅膀，从海面上一跃而起，飞翔着划过天空，划过水面，划过灿烂的阳光。

　长有翅膀的鱼，深深地震撼了江小鱼原有的认知和三观。她第一次发现，原来，鱼不仅仅会游泳，也是会飞的。

　她的确是会飞的鱼，只要她站在舞台上。

　不得不说，江小鱼看起来无忧无虑、没心没肺的样子，但是写东西很容易写到人内心最柔软的地方。

　可能正如苏丹所讲的，源自双鱼座天生的感性和浪漫情怀吧，再加上她长期大量地阅读文字的积累，几句话就能直戳人心。

　这个技能，她已经掌握了好多年了。凭借这个，她高中每年参加演讲朗诵比赛，都是妥妥的冠军。

　她熟悉舞台，熟悉竞争，熟悉挖掘人们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东西。

　晚会热闹地进行着，会堂里坐满了人。作为第一场迎新晚会，第一排坐满了学校领导以示鼓励。

　江小鱼无心欣赏其他人的表演，继续练习。终于在主持人的介绍下，迎来了她的节目。

“每逢佳节倍思亲，中秋的月亮又要圆了，身在异乡的游子，可曾听到母亲的呼唤？驻守边疆的战士，何时能与家人团圆？下面请欣赏大一新生江小鱼的原创诗歌——《乡愁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