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 破灭的誓言

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让人觉得贻笑大方，那不同的人肯定会有不同的答案，但是就在李祖娥十五岁的这年秋天，却发生了全天下都啼笑皆非的事情。

高欢大丞相，不得不说，他让整个高氏族人都成了天下的笑柄，高氏一族无论怎样镇压这些流言却依旧是屡禁不止，茶余饭后人们都聚在一起聊这件事，时不时爆发出一阵阵夸张的笑声，洛阳城这个季节本来该是万物趋于衰败的悲凉季节，但是现在却看起来与往日的悲凉大相径庭。

这件事的起因是高欢要娶小老婆，而他娶小老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，他娶的这个女人却跟自己的几个儿子年纪差不多大，不过他喜欢小女孩也情有可原了，关键是他还娶了尼姑，尼姑也暂且可以原谅了，那这个尼姑又是谁呢？正是他刚刚被他灭了满门的尔朱氏唯一的幸存者——尔朱英娥。

高欢的荒唐让他的族人震怒，但是由于他是这个家里掌握着最大权势的大家长，族中的老前辈也是敢怒不敢言，而高氏中甚至有些小辈也跟着外面市井之徒一起诽谤高欢，高欢扶植起来的傀儡皇帝孝武帝元子攸现在也有趁机反扑他的趋势。

“你要娶小老婆，我不反对，但是她是前皇后，还先后嫁了两个丈夫，也是你仇人的女儿，你还敢把她娶回来，高欢，我娄昭君是该说你活腻了，还是说你色胆包天了？”娄氏在房间里对着高欢咆哮，“你知道现在外面的人都怎么说你吗？你不想想你自己，也也想想你的族人，我嫁给你这么多年，为你生养了三个儿子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，就算你不疼我爱我，腻了我，烦了我，这么多年，你在外面找女人我说过什么吗？但是你这次真的做的太过分了，高欢，我告诉你，你能有今天，我娄家也出力不少，你要是再这样胡闹下去，当心我不讲夫妻情面。”

高欢站起来，抬手就往娄氏的脸上扇了过去，而且他还浑身酒味，“娄昭君我告诉你，我高欢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被人牵制，以前是你爹，后来是尔朱荣，现在你又拿高氏一族来威胁我，我告诉你，我高欢不是吓大的，你想怎么来我随时奉陪，你来就是了，我就是要去玩尔朱英娥，她嫁过两个皇帝，她伺候我，我也享受的是帝王待遇了。”

娄氏捂着被他打肿的脸，怨恨地看着自己这个油盐不进的丈夫，“帝王待遇是你自己创造的，而不是你睡了皇后你就是皇帝了，高欢，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荒唐？还是你已经老糊涂了？”娄氏不想这样说，但是为了让他醒悟，她还是不得不选了他最不爱听的话讲。

对一个马背上征战了一生的男人来讲，最怕的就是别人说他老了。

果不其然，高欢听了这个话，箭步走到娄氏面前，一把抓住她的衣领，“你这个贱人，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？我爱怎么样是我的事，我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，我就是喜欢尔朱英娥，她比你年轻，比你漂亮，她的每一寸皮肤，都比你的好，你已经人老珠黄，我已经厌倦你了，如果不是看在几个儿子的份上，我早就休了你了，哪里还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。”说完又是一耳光招呼了过去，顺手将娄氏往地上一扔。

娄氏的嘴角渗出了鲜血，双颊也肿的不像话，“呵呵……当初娶我的时候甜言蜜语，说是要一辈子海枯石烂，要天荒地老，而如今还不都是厌倦了，果然，高欢，你是个忘恩负义的人，我娄昭君看错你了。”

“娄氏，我警告你，你够了，我能把这丞相府女主人的位置给你已经是够对得起你了，你不要拿那些老东西的那套来教训我，我告诉你，我现在就是喜欢尔朱英娥，我管别人怎么说，我自己舒服就行了。”

娄氏怨毒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，心里不舒服极了，“高欢，我告诉你，总有一天，你会有报应的。”她一边说一边抽泣着。

高欢却哈哈大笑起来，“娄昭君，你做的丧尽天良的事情也都还少吗？想看我的报应？”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，“好啊，那就等着瞧，就看我们俩谁有报应吧！现在我去找英娥去了，她应该想我了，你不知道，她的身体有多舒服，我的手放在她胸口的时候，她心跳就会加快，我进入她身体的时候，她叫的有多销魂，你再看看你自己，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，难道还想留得住我吗？啊哈哈哈……”高欢笑着，双手大力推开房门，走了出去，只留下娄氏瘫倒在地上，嘴角还在不停渗出鲜血。

“当初我不顾一切嫁给了还只是一个守城门的你，你说将来要许给我天荒地老，幸福快乐，但是现在你能给我的，除了屈辱就是不幸，高欢，我恨你，从前有多爱，现在就有多恨，从前付出了多少，我就要从你身上讨回多少，你不是最爱你的二儿子高洋吗，那么我就让你失去他，失去他的信任，我会让他背叛你，让你知道，被最亲最爱的人伤害的滋味。”

当年敕勒川下，他用她最熟悉的鲜卑语唱着敕勒歌：

“天苍苍，

野茫茫，

风吹草低见牛羊。”

她倾心相许，这一去，便是二十又余。

而今，佳人已逝，誓言依旧，只是随风而走。

誓言被岁月荼毒，即便磐石也被流水剥蚀，何况只是人心……